林国的春闱,定在三月初五、六、七这三天。
春闱前的三月三,正是上巳节。
俗语有云,“二月二,龙抬头;三月三,轩辕生”。
这一天林国人只要没有特别的事情,都会出游踏青。
“暮春者,春服既成,冠者五六人,童子六七人,浴乎沂,风乎舞雩,咏而归。”打从孔子的那个时候,就已经有这个习俗了。
京城外的奉远河,一大清早开始就已经人头攒动。
无论男女还是老少,每人的手中都紧紧握着一束香草。
等到了河边人少些的地方,豪放的男子干脆外衣尽除只剩一块兜裆布,在河水里肆无忌惮地上下翻舞。
而那些害羞的女子则在闺中密友们的遮掩之下,脱掉鞋袜悄悄步入水中。
用香草蘸水,洗手洗脚,再在身上泼洒几滴。
简单的祓禊仪式就算是完成了,可保接下来的一年里无病无灾、万事顺利。
“姑娘,咱们快到了。”好不容易能够出城一趟,十一二岁的小丫头总是倍感欢快。
车里的女子轻轻扬起窗帘,美目往外瞟去。
不远处的渡口上,三五只装扮得当的花船正在水波中轻轻摇荡。
女子自嘲地勾了勾嘴角:“是啊,又是一年三月三了。”
小丫头叉了叉腰,嘴巴嘟嘟着,小脸鼓得像只发面大包:“姑娘今年一定还能夺魁!”
看着被自己庇护得还不大懂人情世故的小丫头,女子轻笑着捏了捏她的胖脸蛋:“希望今年又让你给说着了!”
主仆二人正说说笑笑间,马车驶到渡口,缓缓停了下来。
女子漫步而下,脚跟还没站稳,忽然就感觉一阵香风扑将过来,刺得她不禁掩起秀气的鼻尖。
根本不用细看,她就知道来的是谁了。
隔壁明香楼的头牌,孟南香。
“南香姐姐。”女子不露痕迹地把手放下,“这是又换了新的熏香?”
明香楼以香艺起家,孟南香自然要在调香手段上有所得,才配得上明香楼头牌的名头。
说起香气,孟南香笑吟吟的拿起随身香包,在女子面前晃了两晃:“迷神香,要不要送你两包?姐姐保证那些什么宋公子杨公子的,都会对你更加念念不忘呢。”
这话说出来,女子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僵硬。
宋公子是她之前最为特殊的那一位恩客。
二人当年也曾共处花前月下,许下过海誓山盟。
宋公子信誓旦旦,定要赎她出去,成就一世鸳盟之好。
女子左盼右盼,却只是空欢喜一场。
随着年岁越来越大,虽然容颜尚未衰败,女子的心却早已渐渐枯萎。
孟南香这句话看似无意,却是直接往她心口里插了把刀子。
女子微微行礼:“姐姐的好意我心领了,只不过我却是用不到的,不如姐姐留给自己吧。”说完,女子看也不看孟南香一眼,径自从她身边绕过,往当先的那艘花船走去。
看着女子走远,孟南香紧咬银牙:“该死的兰采薇,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?今日定要叫你好看!”
孟南香带来的小丫头脸上满是畏惧:“姑娘,咱们也该上船了……”
“不急!”孟南香忽然往小丫头的侧肋掐了一把,疼得小丫头满眼含泪,“现在上去,倒像是给她作陪衬一般。你这没眼力的,几时才能长进些!”
不待小丫头反应,孟南香突然换上了一副谄媚的笑容,快步迎向远处的马车:“哟,会长大人您也来了,可真是巧啊!”
京城的青楼行,居然也有行会。
会长是个有手段的,这七八年来行事可谓不声不响,等到众人反应过来,才发现他已经把整个青楼行都捏在了手里。
要知道,之前的三月三祓禊,可没有什么花船巡游的仪式。
两年前,会长突然提议来上这么一场。全京城所有的青楼翘楚,都要登上花船,拿出自己压箱底的才艺,免费给京城的父老乡亲们演上一场。
还真别说,这花船巡游一出,上巳游的气氛一下子就被推得分外火热。
会长当即决定,在第二年的巡游当中增加上巳花魁的环节。
这个花魁的评选也不麻烦,只要能让岸边看热闹的男女老少们甘愿抛出自己手中的香草即可。
去年兰采薇登场,直如仙人下凡的反弹琵琶迷住了在场的所有人,丢出去的香草几乎要把奉远河的河面盖满。
孟南香是紧挨着兰采薇后面出场的。她的绝活不在才艺上,难免更加吃亏。
可孟南香只觉得是兰采薇特意下了她的面子,从此便记恨上了她。
这不,会长的车驾既然已经到了,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