本来按照立嫡立长的规则来说,皇后所出的大皇子,乃是理所当然的太子。
可皇帝喜好玩弄权柄,想通过制衡的手段,将所有人控制在自己的手中。
故而他迟迟不立太子,生怕储君之位影响了自己的皇权。
这便让有心之人趁机搞了些小动作。
前几年的一次秋狝中,精于马术的大皇子居然意外跌落马背,摔断了左腿。
身有残疾的他,便彻底失去了继续皇位的资格。
二皇子只比大皇子小两个月,但他的母妃是南疆异族血统,这让他也根本没有入主中原霸主林国的可能。
刚刚开蒙不久的六皇子呢,年纪又太小。
所以随着皇帝的年岁日渐增长,这几年三、四、五这三位皇子之间的竞争,渐渐变得白热化起来。
只不过四、五这两位,都是志大才疏之人。
在民间有着“贤王”称号的三皇子,势力便渐渐坐大了起来。
只不过他的势力,大都在于文官当中。因为林国祖制,皇子不得擅自结交边军重臣,违者以谋逆论处。
皇帝对这条红线,更是严防死守。
因此只有趁着这次北方边境入侵的机会,几位皇子们才有可能把势力扩展到军中。
从年初北方边境探得几次蛮族探子之时起,北蛮意图南侵中原的说法便甚嚣尘上。
像三皇子这几个有意皇位的,或多或少都支使了手下人上书,呼吁将暂时未受封的皇子和王爷,干脆就封到北边去。
本来朝臣们都知道,当今这位陛下的掌控欲,是不可能让他同意的。
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,皇帝居然把这个话题拿到了台面上来,让所有人讨论。
只不过群臣的上书,皇帝始终不作评价,都是留中不发。
群臣讨论来讨论去,论了接近半年时间。在他们的心里,对于皇帝想法的判断,也渐渐变得不那么保守了。
毕竟皇帝也是人,是人就会衰老。
今年的陛下看上去,明显就比去年多了不少白发。
也许,他是想着要栽培皇子,立储君了?
等到众人的呼声够高,他便顺水推舟,先封王,再立储,把路铺得顺顺当当的。
这个想法固然得到了不少已经站好队了的人的认同。
可总是有些耿直之人,一直高声疾呼着如此封王的风险。
若是当真开了这么个头,不出百年,恐怕边军就成了王爷的私军。到时朝廷想再取回军权,那便是千难万难了。
哪怕不从皇权的角度考虑,他们也不愿发生如此状况。
军阀混战之下,百姓又哪里有好日子过呢?
眼前的这位成季宣成知府,便是坚定地站在郡县制的立场上。
苏永年亦如是。
而同知寇修,显然是持反对的意见。
这还是三人的首次交锋,让他们都分外固执,不愿退让。
“寇大人此言差矣。”苏永年与寇修算是平级,此时他也不愿称呼寇修的表字,毫不客气地跟他争论起来。
寇修脸色冷了冷,对着苏永年拱手:“苏大人有何指教?”
“指教不敢当。”苏永年嘴上说着不敢,说起自己的想法来却是毫不客气。
“所谓周、汉封建而延,秦郡邑而促,我只能说,你想得太简单了。”
“西周封建亲戚,目的是联系宗室力量,以为藩篱,护佑周天子。”
“周天子的实力强,封建便能延续。”
“而汉的封建,又与周不同。汉乃是承秦制而治,封诸侯国乃是为了补偿。”
“分封的目的与手段尽皆不同,又怎可一概而论?”
苏永年上来就把寇修的话题直接化解,让他的命题便不正确。
寇修也就着这个话头,毫不客气地反驳起来。
二人唇枪舌剑,战了至少一刻钟。
成知府静静听着,嘴角偶尔露出一丝微笑,又或者眉头稍微皱上一皱。
可争论到后来,看这二人谁也说服不了谁,成知府这才豁然起身,清咳一声:“二位,不如听我一言?”
“大人请讲。”苏永年和寇修互相瞪了一眼,这才对着知府微微躬身,让知府大人发话。
“这封建与郡县,朝中大人们也在争论不休。咱们这点微末道行,实在是徒增笑耳。”知府嘴角勾起,摇了摇头,眼底却无半分笑意。
“不过既然此次是为乡试取才,倒也未必一定要争出个高下。”成知府眼睛眯了眯,露出了真实的意图,“不如就取那些能够自圆其说,讲得有理有据的,如何?”
说着,成知府突然深深地看了苏永年一眼。
苏永年愣了愣,这才回想起来