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将桌面抹得干干净净,敛起袖子重新研了墨,又是不到一个时辰,洋洋洒洒一篇好文便一挥而就。
乡试要求的文章数量不多,策论和经义各两篇,诗赋一篇。
总共五篇文章,三天时间。
不过像冷怀逸这种轻轻松松就能搞定的,不能说绝无仅有,但也是极其罕见了。
第一天进场加上听题,就要耗去半天。剩下的半天,要先选择从哪道题目入手进行破题,再把文章撰写出来。能在第一天剩下的半天时间里,把一篇文章写好,就已经算是圆满了。
大多数的考生,都是选择在考试的第二天里发力,争取从早上天一亮睁开眼就开始,一直写到把考场提供的两根小蜡烛都烧尽为止。
放下笔的冷怀逸,侧耳听了听旁边数间号房里的动静,眉毛挑了挑。
又到了姚景中开饭的时间。
肠胃咕噜噜地鸣响着,附近几间号房的考生再也忍受不住。
有人本就思路不畅,此时干脆把笔往地上一摔,气鼓鼓地盘腿坐下,恨恨地啃着干饼。
知府正打算赶在这个时候,再在考场里巡视一圈。
一般来说,人到了又饿又累的时候,才是最能看出真正脾性的时候。
“嗯,不错。”看着狭小的天字号房里几个低头奋笔疾书的考生,知府对着身边的几个副官点了点头,轻轻夸赞了一句。
可当他溜达到洪字号那一排附近时,还不等拐进去,知府的脚步突然顿住了。
他疑惑地吸了吸鼻子:“这是有人……在生火做饭?”
说起来,在监考房里坐了一下午,他确实也有些饿了。
清甜的米香夹带着肉味,勾着他的脚步不自觉地往那边走过去。
又是洪字十六号。
冷怀逸的卷子,已经装好放到了油纸袋里。
从桌上看去,根本看不出他到底写了多少东西。
听到杂乱的脚步声渐渐接近,冷怀逸的嘴角勾了勾,随即恢复到古井无波。
知府停在了洪字十六号的门外,静静盯着冷怀逸的动作。
号房狭小,他只能侧对着房门的方向,一只手拿着调羹,轻轻搅动着炭炉上的食物。
白米被煮得开了花,重新泡发的肉粒和蔬菜掺杂在其中。
冷怀逸就像没看到知府一行人似的,径直将小砂锅端到了桌上。
随后,他的手指一转,从考篮里摸出样圆圆的物事来,迅速地往小桌上一磕。
咔。
一声脆响之后,那白中透着淡淡青色的鸭蛋,头上明显地凹了下去。
修长的手指轻捻,细碎的蛋壳劈里啪啦地掉落在小桌上。
明知道外面有人在看,冷怀逸却根本不抬眼皮,抄起筷子来往鸭蛋上一插。
轻微的阻力之后,蛋白随即被他戳出两个小小的圆窟窿。
筷子尖一抬,再往后一撤。
红艳艳的蛋油吱地一下就从蛋白的空隙处钻了出来。
知府的注意力,竟被冷怀逸手中的那颗蛋吸引了过去。
一阵清风吹过,知府这才一下子回过神来,意识到自己的失态。
他深深地看了一眼吃得认真的冷怀逸,不知是喜是怒,随即领着一班人迤逦而去。
乡试的这三天,这些考官都要住在考场中,非大事不得外出。
回了监考房后面的小院,一名老仆迎了上来:“大人,晚上吃点什么?”
知府沉吟片刻:“不如便煮个肉粥,再配个咸鸭蛋吧。”
三日倏忽而过,恰如白驹过隙。
收卷子的锣声响起,不多时,满脸疲惫的考生们陆陆续续地提着考篮,从考场中走了出来。
冷怀逸收拾完东西,不紧不慢地往外走时,正碰上了姚景中。
看见冷怀逸,姚景中眼睛亮了亮:“逸之兄,如何?”
这三日,他也没少闻冷怀逸这边的饭菜味。
对于对方是否顺利,他俩心里其实都是门儿清。
“尚可。”冷怀逸还是和平时一样,嘴上的话很少说满。
姚景中却是立时就懂了,弯起眼来笑了笑:“看来逸之兄是成竹在胸了。”
冷怀逸其实更好奇的,是这次姚景中到底能考个第几名。
毕竟上辈子的姚景中,选择放弃了乡试。
只不过现在多说无益,二人提着考篮,一路无话地走回了姚家小院。
还不等推门,院门便自己开了。
一个小脑袋斜着探了出来,对着二人笑眯眯的:“考完啦?”
三天没见,冷怀逸突然有种想把于小暖一把藏进怀里,不让其他任何人看见的冲动。
他